| 设为首页 | 整理收藏 |

天机流荡生意蔚然——孟庆星书法生命精神解读

2015-09-25 齐鲁书画

      孟庆星,1966年生于山东省莒南县。师从于欧阳中石、马世晓、陈振濂诸先生。现为湖北美术学院副教授,湖北美术学院书法专业教研室主任,书法专业博士,湖北美院书法专业硕士研究生导师。中国书法家协会会员。  


 

  书法,充满着创造生命的动感与欢乐,从一点一横一撇一捺到一个字,从一字一行再到一篇,笔勾画连,彼摄此通,在知白守黑的哲学精神里,生长为一派生机世界。一件好的书法作品,必定是一个充满着生命律动的整体。凝神屏气,执笔运腕,墨线流转,以表性情,书写者的气质、心性、学养乃至于人生、经历、人格都一一从笔端流露到宣纸上,同自然之妙有,和生命之运动,上升至精神之飞扬。书法,真高蹈之艺术;书法,真生命之艺术。

  多年来,笔者一直十分关注孟庆星先生的书法,因独特的哲学和美学追求,他的书法充盈着一种生命气质,其面貌在当下书法界十分明显,他也藉自身艺术之格调、学术之探索,参与着当代书法的建树。从书法的生命精神上分析,孟庆星的书法艺术具备以下几个层面的特点:


 

  首先,从线条笔墨上看。

  线条是书家的心电图,线条质量的高低,成为衡量书家高下的重要标准。作为学院派的代表书家,孟庆星深谙此道。此“道”无他,唯有用笔。“笔”从何来?从学问修养里来。昔日石涛论画有云:“人品不高,落墨无法。”至理也。但以笔者理解,此“品”非惯常意义上所说的“品德、品质”,更是一种“品味”,一种学养与人格共同造就下的“品”,没有深厚的学养,没有高蹈的情操,没有正大的人格,就不会产生高品格的“笔墨”。窃以为,石涛此语是画论亦通书论。作为学者型的书家,孟庆星更能体会书法之妙妙在用笔之奥义。

  书法是线的雄辩,那是中国人对自然与宇宙中生命万象经心之后的一种概括形式,凝聚了书家生命本体对天地宇宙的认知。没有对生命、自然与宇宙的感受,就没有对线的深刻体验和理解,没有对线的深刻体验和理解,就不会有独特的富有生命力的线,没有独特的线就没有书法艺术。孟庆星的线条,无论干湿浓淡粗细虚实,运笔中有一种爽爽的“势”在,可见发力时有一股凛凛的“气”在,一笔书写到底,浓、淡、枯、润、焦在中国哲学的精神中相摩相荡,共同造就了书法线条丰富的生命节奏和变化,有一种流动的风采气质和生命韵味充盈其间,“象”的丰富性极强,呈现出一种中正、雍容、淡逸、悠远、韶秀、古雅的多元的“生趣”。丰富的内美,体现着中国书学对生命韵律美的推崇,玩味其中的生命韵味,使人更贴近生命本身的丰富性。王僧虔云:“书之妙道,神彩为上,形质次之,兼之者,方可绍于古人。”孙过庭云:“象八音之迭起”。他们都强调书法艺术的生命精神,品读孟庆星的书法,其内在的生命感是强烈的,他力求通过建造节奏化的生命整体,体现出音乐的境界,不同的线条相互碰撞、纠缠、顾盼、激荡、渗透,时间与空间交互滋长,信笔挥洒之间,孟庆星将飞动流转、沉着痛快、雍容含蓄、淡逸萧朗、刚强雄奇等多种生命内容都化成了属于自己的独特的形式,或是交响,或是协奏,或是独奏,抑扬顿挫,腾挪跳跃,在充满运动的时间和空间中探求书法的内在生命,追求着属于自己的生命节奏和神采。

  再说笔墨。笔墨不是墨本身,而是线条在运动中“带”出来的墨象,是线条的生发、心性的外溢。读孟庆星书法,其笔墨,在心性的轻重缓急的表达中,呈现浓淡干湿相互生发的生命之象———浓淡干湿是彼此独立的,又是相互生发的——— 深沉中洋溢着一种活泼的生命力,这使他的书法于正大含蓄的气象中又呈现出一种灵动雅致的书卷气、文人气,归结为“古意”,但这种“古意”又分明洋溢着我们这个时代的气息,正所谓新从古出,其艺术性与学术性值得品味与研究,在当下书法语境中,孟庆星的书法正起着一种观照作用。


 

  其次,从生命精神上看。

  书为心画。从本质上说,书法是心灵之艺术。因为慢生活的状态,古人对书法生命精神的体验尤为强烈。书法是用生命精神“养”出来的。苏东坡说:“书必有神、气、骨、肉、血,五者阙一,不为成书也。”翁方刚说:“筋骨、血肉、精神、气脉,八者全具,而后可为人,书亦犹是。”他们都把生命精神视为书法的最高境界。书法是人类极为奇妙的艺术形式,事实是,无论是从最深层的生命体验还是从终极意义上的生命思考来说,书法都体现着宇宙精神,直接打通了书家生命本体和宇宙精神的联系,呈现的内容是书家的自我生命体验,而不是概念化的情感。张怀瓘说:“文则数言乃成其意,书则一字已见其心”,“见其心”正是人的生命体验,而非某种概念化的情感。孟庆星先生是个非常有人文情怀的人,敬仰历史上的许多文人,尤其对苏东坡抱着深深的向往,无论对其人、其诗、文、书、画,都怀着强烈的情结。苏东坡是何等人物?作为中国文人的极致,苏东坡代表着无际无涯的生命意识,故孟庆星的书法以中国文化的为大背景,从“心”出发,走向生命体验,无论取其势,取其韵,取其道,归结为取其象,都力求与中国哲学精神相合,而中国哲学精神恰恰是中国书法生命精神的核心,缺失修养,缺失悟性,都不能体会此中深意。

  天机流荡,生意蔚然,这是书法之“道”,是咀嚼造化所蕴涵的神情、妙意,把生命精神贯注其中的结果。中国书法,乃至于所有中国艺术,最高境界都上升为这个“道”。道在象中,亦在心中,不可分,不远人,但只有通过人的心灵体验才能被“发现”。在长期的艺术实践中,孟庆星正是通过书法与心灵的关照与体验,表达他对生命的感受、思索和理解,将此“生意”会之于心而出之以毫,传达神采抒发性灵,而追求神采抒写性灵正式历代书家的终极追求,这正印证了孙过庭所说的:“穷变态于笔端”,印证了人、天地、宇宙生命之轮转。孟庆星古雅、稚拙、清新、天然的书风,将儒家厚重中正、道家平和淡远的美学品质融为一体,具备丰富的表现力,正体现了他对书法生命精神的实践。

  第三,从时代性和创新性上看。

  今人学书、论书,动辄言“时代性”。何谓时代性?以笔者理解,将书法传统的艺术性与当代文化语境予以关照,并催生出力量,才是时代性。时代性就是生命性。横空出世不是时代性,是大妄语,空降不是时代性,是野狐禅,时代性是一路走来走到现在的“现在时”。换言之,时代性是一种生命进行时的状态,对于“时代性”,孟庆星是一个可做研究的案例。因文化的缺失,在当下“二王”技术性书风一统书法界的语境之外,孟庆星以学者的深度直入秦汉魏晋碑版书法语境,从颜字的宽博中正气象中出,下借清人尤其是何绍基、刘墉,加之开拓性的传承,他的书法成为时代书法人文精神的诠释者和实践者。从他的书法中,你能感受到书法史这条大河的前行、激荡、深度和温度,感受到从传统古意到时代性的发展轨迹。作为生活在21世纪的人,当我们回望千年书法史的时候,我们发现,我们就是这么一路走过来的,在承继中成长,成熟,然后自然而然形成自己的面貌,创新,就形成了。“时代性”和“创新性”是自然而然中的必然,创新不用急,事实是,当传统发展到了极致的时候就是创新,当“传统”的量变达到质变后所升华出来的就是创新,刻意求新就不是创新。一个真正的书法家,一定是一个心怀历史意识的人,他对自己的位置有一个纵向与横向的思考、关照、判断与定位,对自己的艺术之路有着明确的规划。

  需要说明的是,对于书法而言,要具备时代性,其前提是“入古”。这是中国艺术与西方艺术之大不同。入古,是书法精神中重要的一层,没有这一层,就很难与书法文脉相呼应,难得书法精神,“书”就“无法”立起来,遑论登堂入室?在“入古”的同时,孟庆星的书法美学也呈现出饶有新意的美学特质,其前提是广博的学养、人文的风骨。数十年来,孟庆星广集博识,潜心书道,理论与实践双修,文学、艺术、史学、哲学并进,在建立自己的知识体系的同时,也构建起了自己的美学体系,良好的文化修养涵养了他的书法以浓厚的书卷气,仪态端庄同时又有潇洒气度,“厚”字与“淡”字兼得,锻造出一种真元之气,可谓兼具儒道两家之人文美学,其书法时而小楷,时而行草,时而精雕细琢,时而大刀阔斧,时而静水深流,时而雄放跌宕,力求雄阔气象,力追逸格意绪,故其作品面目独特,美学意味多元,可养正,可游心,在当今一片喧嚣倡新言变却流于皮相构成的风气中,的确与众不同,而这正体现了孟庆星对传统的关照、对时代的反省、对风气的批判、对书法和中国文化的发自内心的敬畏和担当,他也因此而具备了书法艺术的历史意识。

  窃以为,书法境界有四重,一曰书者之书,此类书法重技,囿于规矩,追求字体字势的布排与章法,但缺失才情的激发,更缺失学养的滋润,失之匠气。二曰才子之书,此类书法超出技之所囿,不乏天赋才情趣味,但缺少学养滋润,耽于孤芳自赏的浪漫或把玩,有偶尔的趣味、意外的笔墨、忽然的技巧,但有时失之轻浮。三曰学人之书,此类书法从学养里来,有深厚的学问滋养,故能得书法宽博中正气象,士大夫情怀与文人风骨出焉,可以成教化,可以助人伦,引书风之正统,因其学养深厚,故书法高蹈难成。四曰逸人之书,如山林高士或得道的高僧道士,其书全然修为所出,心性流露,得天授,是赤子,脱略人间烟火气,独存孤迥,是为逸品,高不可攀,只可品读观摩,但不可学。四重境界,一重难比一重,最终要看修养与人格的较量。近五十年的探求,身为湖北美院教授的孟庆星由技入艺,再由艺接近“道”,实现了艺术,抵达了学问,诠释了生命精神,是为学人之书,在“高书不入俗眼”的当代书法艺术语境中,可谓难得。书法固然要拼技术,拼功夫,但拼到底要拼修养、人格,一个没有修养没有人格徒有技术皮相的人写得再好,到底难成,君不见当下多少人囿于才情之不足、学问之匮乏、人格之不全,而沦为书匠书奴。书法,怎一个难字了得!

  (大凤 2015年8月26日大雨于石头小记草堂)

阅读

网友评论: